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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毛毛雨】迷津

同样是本子里面的,修订过的旧文。

BEX3,层层递进么么哒_(:з」∠)_

>>>迷津

 

 

 

其一·障

 

 

昆仑。落雪岭。

 

“军师是怕我急躁,以致乱中出错,我知道,”穆玄英垂下头,握紧了手中的缰绳,一团呵气渐渐消散,“可唯独此事,我实在是难以苟同。”

“大战在即,不能授人半分口实。往日你与莫雨二人如何就此不提,为善者,终得报偿,为恶者,必下地狱,且不说天下人多少双眼睛,我浩气儿郎的热血不能白流。”

“小雨他不是坏人。”穆玄英抗辩道,又垂下了头。

他有些走神,愣愣地看着地面,想起了自己对着谢渊许下的承诺,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,还有那些永远无法抹去的鲜血。

 

西北方响箭升空,角声响起,正是盟内的信号。翟季真随即缓声道:“奇袭便在于,出其不意,攻其无备,此刻如无意外,莫谷主已在小苍林附近被我浩气盟精锐部队部队所擒,还请少盟主原谅属下擅自调遣司空先生,月姑娘出兵。”

穆玄英深吸了口气,调转马头用力一鞭,狂奔而去。背影在翟季真的眼里越来越小,最终被风雪完全遮挡。

翟季真摇头,长叹一声。

 

 

※※※

 

 

莫雨极为焦虑。前日他于南屏山缴获一批浩气物资,忽闻浩气盟计划攻入谷内,他快马加鞭赶回恶人谷,却在昆仑彻底失去了与谷内的所有联系,身边的三十余个随从已在不断的遭遇战中逐一倒下,路上也可见双方弟子的尸体,莫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。

 

路旁倒着几个浑身染血的恶人谷弟子,其中一人看到莫雨,挣扎着爬起来。

“少谷主……”

莫雨心中猛地一跳,下马扶起他。

“您终于回来了…大事不好!谷中一片狼藉,谷主就在前方……咳咳……”

“谷主如何了?……等等,我似乎并未见过你?”话音未落汉子突然一改萎靡的形容,身形暴涨,莫雨猛地侧身,堪堪避过汉子掌中割向颈部的薄刃。一击未中,汉子急退入林中。

树后突然出现了一群精甲的士兵,头上都标着白色翎羽,训练有素地结成阵势。两骑从树后缓缓走出,是司空仲平与月弄痕。眼见自己落入包围,身边仅剩的几个护卫苦苦支撑,莫雨冷笑一声,心知自己中计。

 

司空仲平于阵后朗声道:“莫谷主敬请放心,我等均佩服谷主勇力,若莫谷主此刻自愿放下兵刃,绝计不会为难于你,只想请你盘桓于本盟,我等在盟主面前亦好交待,我保证你不会有生死之忧。”

“要打便打,何必废话!”莫雨拔剑遥指向他,冷冷地吐出几个字,瞳中杀气纵横。

他的头发散乱,苍白的脸上溅满了鲜血,每次变阵,刀剑在他身旁不到半尺的地方擦过,持刀的人却已被划伤。

“真不愧是‘小疯子’莫雨……”月弄痕咬牙道,抽出佩刀。

司空仲平伸手拦住月弄痕,重又心平气和地问了一次:“莫谷主,当真不予考虑了么?”

莫雨未看他一眼,凶猛如一头孤狼,手持短刀冲杀不止。

 

“变阵!杀!”司空仲平突然低喝。

“杀!”

“杀!”

“杀!”

 

战场不是江湖,个人的实力难以扭转乾坤,想在浩气精锐的重重包围中抽身而退又谈何容易。

杀阵来势凶猛,莫雨身上逐渐染上了自己的血,背后中了一剑,他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,使出分水,竟将杀阵突破了一个缺口,趁机一个纵身,躲入前方的雪松林中。

 

“谁让你方才擅自说那些话的?阵势已成,难道你真的想劝降么,”月弄痕紧握缰绳低声不悦道,“现在即将大功告成,又在这外头围着,你是在等些什么?”

“你说,咱们发了信号,少盟主会不会赶过来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咱们都是看着少盟主长大的,他心里大概想的是什么,你也不是没有察觉到,难道要我提着莫雨的首级去劝少盟主,说少盟主务必节哀顺变,还是说恭喜少盟主,善恶有报,恶孽无生么,”司空仲平摇头,“太伤良心,我可说不出口。”

“你…觉得军师此举不妥么?”

“当然不是,军师神机妙算,令人拍案叫绝。只是心里平白生出些感慨而已。”

月弄痕沉默半晌,扭头道:“人生在世,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刻,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情太多,要后悔的事情也太多。此番为大义,少盟主应当能理解才是。”

司空仲平调转马头缓缓离去:“事已至此,也没什么好看的了。我真是老了,此刻想起十几年前深夜入宫盗出续命珠,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事情啊。现在,却连一双眼睛也不敢瞧见。”

“天快黑了,希望那时一切都能结束。”

 

莫雨发觉浩气盟的人并未追进来,不过他也无暇在意了。

这林子前后俱无退路,他再熟悉不过。方才强自逼出刻印之力抵抗,如今背后中剑失血太多,已经握不稳剑了,倚靠着一块石头勉强坐下。眼前一黑,一口血喷出,血色却是紫黑的。胸口刻印处的剧痛蔓延开来,在体内潜伏的毒,最后一刻挣脱了束缚,贪婪地吞噬着他逐渐消散的生机。莫雨仰头看向阴郁的天空,苦笑着喃喃道:“尘归尘,土归土。这样也好,没有脏了你的手。”

 

昆仑无尽的冰与雪,真冷啊。

 

雪花在他的瞳孔里变得越来越大,落在眼中,融化成水滴划下。他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,向着一片虚无伸出手。

——毛毛,你来了么。毛毛。

 

“别哭……”

 

 

※※※

 

 

苍蓝色的战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飞舞。

“前方雪松林并无出路,下属已命人将此处包围,那贼寇绝无可能逃出。得知盟主已至,还请盟主定夺。”月弄痕对穆玄英行了一礼,因司空仲平擅自离去,脸上仍有不悦之色。

穆玄英开口,声音沉闷:“我去寻他,若我能把他带回来,希望诸位前辈暂且不要动手。我会尽…我会说服他的。”

月弄痕摇头:“恐怕是不可能了!”

穆玄英惊怒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月弄痕抬头,一双美目如电:“少盟主,关心则乱。方才他本来可以假意答应投降,等少盟主到此处自可解围,但他没有。他宁可和我们公然对抗,因为他不想说谎。其实所有人都知道,以他的武功,属下若命令将士不可伤他性命,畏首畏脚,与放虎归山无异。要想留下他,便不可有丝毫犹豫!而莫谷主重伤后选择避入此处,自当是心有决意。”

 

 

他在雪地上奔驰,天色渐暗,风雪迷乱了他的双眼,这些年在盟中学到的冷静、自持,几乎全部崩塌。来的路上已经见到太多具尸体渐渐被风雪掩埋,一片寂静中,有个声音在耳边告诉他,你来晚了。你只有一个人,一柄剑,一匹马,什么也改变不了。

你来晚了。你来晚了。

 

“小雨……”他猛地勒住缰绳,轻叫了一声,这两个字在他的嘴里轻轻地撞击了一下。

他像一个醉酒的人般翻滚下马,几乎站不住了,只能跌跌撞撞地拖着脚步走过去,跪下身将那具熟悉的冰冷躯体拥在怀中。

 

天地俱白,万物死寂。

唯有大雪缓缓飘落。

 

 

※※※

 

 

此番大战,恶人谷元气大伤,恶人谷少谷主莫雨殒命昆仑,虽然为恶人数次反扑,从伤亡数上来说实为惨胜,这却是浩气盟数十年来难得的大捷。天下武林无不为之一震。

而在这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,浩气盟少盟主穆玄英力压众议,宣布与恶人谷休战。双方得以休养生息。

 

江湖罕见的维持了数年的平静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其二·魇

 

 

穆玄英自江南道一路行来,心中怏怏不乐。

乱世之中总有更多的不幸。流寇丛生,饿殍遍地,江南地却不知何时冒出一些本已式微的九柳门门人,用一些常见的江湖骗术装神弄鬼,甚至有妄图用人祭平灾荒的传闻。

 

正在沉思,眼见前方几人神色鬼祟,穿着制式与纯阳宫略有相似的黄黑色道服,却披头散发,脸侧额上画着奇异的符文,正是九柳门弟子常见的装束。他心中略一盘算,悄悄跟了上去。

大约行了二三里路,几人拐入一大户府中,大门紧闭。

他在墙外犹豫是否先去通知官府,忽然听到院内传来几声极为惨烈的嘶吼,心中一跳,纵身跃入院中。之间内院中央支了一方香案,五牲皆齐,似是正在做法事,但院内二十来个相似装束的门人均倒在地上,竟是全都自绝了。还残存一丝生机的信徒疯狂挣扎,直到口鼻流血,软倒在地。还有一人在血泊中微微抽搐,穆玄英俯身查看,只见其手脚都重伤不能行动,却似没有痛觉一般,倒像受了极大惊吓,面部狰狞扭曲,口中语不成声,似是在说“妖怪”二字。

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,目之所及,竟是一地死状可怖的尸体。穆玄英叹了一声,怎样也想不通为何会是如此情状。

突然耳中听到细碎的金属声响,他抬头查看。角落里躲着一个女子,浑身发抖地趴在地上,双手颤颤巍巍地摸索着,试图找个更安全隐蔽的地方藏身。女子手脚赤裸,一袭单薄的白裙已沾满泥泞与血污,怪异的是被麻布缠了上半个头脸,只勉强露出口鼻在外。

方才穆玄英在院中走动探查,她大概是听到响动,吓得蜷缩起来。

女子只顾着颤抖抽泣,呜呜咽咽,听起来格外的揪心可怜。穆玄英心中不忍,走过去扶起她,为她解开了脸上的布:“别怕,那些人都已经死了。”

“是你救了我么?”那个女人的皮肤骇人的苍白,仿佛从未见过阳光。她被铁链锁着,手足一动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。

“谢谢你,好心的人。”

“你是被他们掳来的么?家住何方?我可以送你回去。”

“嗯……你待我这样好,我要报答你才是。”她的声音竟不像外表那样年轻,温柔而低沉,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亲近长辈,“过来,你看看我的眼睛。”

 

“你看看我的眼睛,你在想着谁呢?”

 

那目光像一根冰冷的钢针,刺入头颅深处。穆玄英不禁后退了两步,他感到一阵极强的寒意,又像被东西扼住了喉咙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 

 

※※※

 

 

破庙里漏下一方天光,暖洋洋地照在脸上。他睁开眼睛。

窗子外面有一只不知名的鸟跳来跳去,歪着头与他对视了一眼,扑棱棱飞走了。

额上冒汗,他坐起身,不甚清醒地挠挠头发。

 

“毛毛,你醒了么?”

推门进来的少年向他小跑过来,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油纸包。

“小雨哥哥!”他愣愣地喊了一声。

“听到你扑腾,我进来看看。”少年一屁股坐在他身边,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他的脸,又说,“你出了这么多汗,做了噩梦吗?”

“是吗?”他皱着眉头,努力回忆梦境内容,翻来覆去只有几个似是而非的影子,越想越模糊,索性抛在脑后,他笑道:“不记得了,一看见小雨哥哥就全忘了。”

少年揉了揉他的额发:“头还疼吗?”说着把手上的纸包递给他:“饿了吧!趁热吃,肉馅儿的。”

“哥哥吃过了么?”

少年点头道:“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吃过了。”

于是他老老实实地低头啃了起来。少年含笑看着他,突然板起脸低声说:“昨天我不在,你怎么突然和那群小混混打架,头上这么大个包,又昏睡了一天,想吓死我么。”

他心里委屈的要命,鼻子一酸,眼泪扑塔扑塔地落在包子的豁口里。

少年用袖子擦他的脸:“傻毛毛,别哭,我也不是怪你,就是怕你出什么事。”

“小雨哥哥,我心里气不过……”

“没有力量的人在这世上,最是渺小,不忍耐就活不下去。只恨我太无能了,保护不好你,让你受这些委屈,”少年抬头望天,郁郁地叹了口气,“方才我出去外面,又遇到一群鬼鬼祟祟打探消息的人,这地方不能久留了,等你吃完,我们去枫华谷。”

他嗯了一声,从破草垫子上爬起来,牵住少年的手。

 

——刺目的白色光芒让他不由得闭上眼睛。

 

“我运气很好的,”他把下巴压在青年肩上,说话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,“就算被发现了,我也不会有事。”

青年按住他的脑袋嘟囔了声痒,嗓子里含着笑意。

 

入夜三更是他和青年会面的时辰。

恶人谷的天气很干燥,夜晚可以看到如水般冰冷的明月高悬,青年就踏着月光慢慢走来。他心里非常喜爱这样的情景,每次都刻意提前一些抵达,青年总瞪着眼睛叫他当心遇到夜里巡视的护卫,他也一笑而过。

 

他耸耸鼻子,夸张地抽了一口气:“拿出来吧!”

“谷主私藏的陈酿,这是最后一坛,被抓到我可惨了,”青年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坛酒,看他双眼发亮的样子叹道,“浩气盟这些年怎么把你养成了个酒鬼?”

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拍开泥封:“应酬多,不想喝也难呐。还是莫雨哥对我好,南方的酒又甜又软,一小壶抿两口就没有了,哪里够喝。”

青年接过他递来的酒坛,仰天灌了一口,酒水从嘴角流下,亮晶晶的一线划过侧颈,沾湿了胸膛和衣襟。

被风吹得有些发寒的手脚,随着酒意,一点一点地暖了起来。他凑过去舔了舔青年的嘴角,动作很轻,很快。青年没有躲开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底像是藏着一片温柔的湖泊。

他涨红了脸,有点紧张地抢先道:“我没喝醉。”

“我又没说你醉了,”青年笑了出来,“醉了胆子还这么小?”

他一怔,张开双臂用力地搂住青年的腰身,高兴得仿若回到了少年时代。拥着他,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。怀中的身体因为体质微凉,却烙得心口滚烫如火。

 

——倏而一阵眩晕,身周浓黑不见五指,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,如同深夜中的潮汐。

 

他跪在地上,颤抖的双手被温暖暗红的液体打湿,肩上也堆积起了冰冷的雪沫。呼吸间带着白色的雾气,逐渐飘散,模糊了全部视野。

一刹那间,孤寂与绝望如怒潮涌至,那欣喜幸福的是自身,那心丧如死的亦是自身,不得长啸,不得啼咻。

他喃喃自语道:“原来,我,我真的来晚了啊。”

 

 

※※※

 

 

穆玄英睁开眼睛。了无人声,只闻夜枭一声凄鸣,短暂如同幻觉。剑锋一样冷的、凄寒的残月挂在梢头。死寂的夜。

自己已经拔出剑横在咽喉,下一刻便要割下。颈部的皮肤被剑气冻得失去知觉。女人坐在原处寸步未动,嘴角慢慢渗出鲜血,一双琉璃珠子似的透明眼眸被火光映得闪烁不定。

 

“他死了。”她说。

“你还活着么,还是已经死了?”她轻轻地扇动嘴唇,脸上浮现出奇异的,如同石壁上的雕像一般的笑。

 

他松开手,锋利的宝剑落在地上,发出令人齿冷的摩擦声。他跌跌撞撞地倒退两步,颓然坐下。

 

妖魔啊……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其三·蜃

 

 

窗外是下了三天还未停歇的雪,刚过正午的天色傍晚般昏昏沉沉。房间内撑了一面雕花的屏风,将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一分为二,更是让屏风后的阴霾昏暗如夜。

男子抱着双臂倚在窗前,他身材颀长挺拔,形容俊逸,脸色却不大好,一双眼睛仿佛深得望不到底的井。

“你真的想听这个故事么?”男人问,好像应该是在和屏风后的人说话,但是没有回应,于是他自己接了下去,“是的,我们从小就认识的。”

“他也是我最爱的人。”

 

男人顿了一顿,忽地失笑,像是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:“我竟然不知不觉……看来说实话也没什么难的。”

 

“你还记得那一战吗?”他坐下来,给自己斟了一杯酒,却只是拿在手里轻轻漾着。

 

那一战绵延数月,在所有向往江湖的少年郎们口中热烈流传,被渲染得无比精彩热血。正与邪,黑与白,奇袭与反击……所有一切都在那一场变故中纠缠碰撞,让少年的心为之沸腾。但只有真实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,其实只有两个字能够最恰当地描述——残酷。

 

窒息般的沉默。

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,发出几个单调沉闷的音。

“昆仑很冷很冷,哪怕衣裳穿的再厚,那寒气也会渗进骨子里去。永远也停不了的朔风,有时候突然就下起了大雪,比今天还要大。雪花被风吹进眼里,什么都看不清。以前我也喜欢看下雪,但是从那天起,雪的味道闻起来就和血一样了。”

 

“我相信他一定很难过,最终我们仍然走到了别无选择的一步。孩童时,他怕自己的病连累我们,故意摆出冷淡的态度,我哭了,又拿布娃娃想办法逗我开心。街头流浪,也只有他时刻保护着我。即使我怎样无理取闹,他都能一一包容;无论遇到何等危险,他永远挡在我身前,告诉我不要怕,再辛苦艰难也没在我面前流过一次泪。

“一念之差,我们就成了少盟主和少谷主。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可笑的人,白日里指挥将士浴血厮杀,寸土必争,夜里却仗着武功高强,不顾一切地相见……或许是我们都在回避与对方真正在战场上碰面的缘故,我内心深处还有幼稚的幻想,幻想某一天能和他一起回到童年那个美丽的村子里,安宁地生活,直到老死,哪怕那个村子已经化作焦土,再也回不去。”

 

窗外落雪突然更急了些。今年冬天冷的迟而猛烈,许多树的叶子还没有落尽就突然盖上了厚厚的雪,不断有干燥枝条被压断的声音响起。

 

“一个梦可以做多少年,”他略微停顿了下,冷静地说着,甚至带着一丝冷酷,“你知道么?”

 

“即使到最后,他仍然为我做了最后一件事,那就是——没有死在我面前。

“我在心中乞求过,如果能让他回来,我愿意放弃着一切。我不能不去想,在盟中日复一日,我每夜都能梦见过去,渐渐的白日里也能见到他和我说话,对我笑或者生气的样子,就如同他还在我身边一样。直到某天,我遇到了一个妖魔,把一直昏睡的我叫醒了,把试图逃避的我杀死了。

“比起平生最后一个梦的惊醒,三阳绝脉又有何怖?”

 

他对着窗外的纷纷飞雪举杯,一饮而尽。

“不妨就踏着这雪,去见你吧。”

 

一阵风轻轻刮过,屏风后空无一人。

 

 

 

 

——完——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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