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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毛毛雨】春水流

橙汁儿《谁能不挨刀》的G

这篇文风有些用力过猛了,好羞耻啊……

>>>春水流

 

 

 

看到天际那朵信号烟火的时候,穆玄英正举起杯子,温热的茶水尚未入口中。

淡紫色刺目的光斑拖着一道长长的白烟升上东南方的暮色之中,在冷冽的空气中滞留了许久。

今年冬季大雪骤降,冰封山河。

人无衣,民无食。

行千里,不见人。

这路边临时搭的小小茶寮里也不过就他一个客人而已。

他虽然年轻得不会因孤身行路而感到寂寥,却也不由在心中感叹,安史之乱的尘埃尚未落定,这酷寒又是一次劫难。

粗糙的茶叶沫毫无香气,不过是借此除去暖腹热水中的土腥味罢了。

——不知怎的,那烟火总觉得熟悉?

穆玄英眼角突然跳得厉害,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。

念头转了两转,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,在那缕白烟彻底消散前放下茶钱,策马匆匆寻去。

 

这片林子久无人迹,仍有无数灰黄的叶子死死蜷缩在枝头不肯落地,干枯得一个火星就能撩着。

穆玄英悄然驱马,复前行数步,躲在树后,已可看见外面情形。

寂、暗、静。

唯有数道翻飞的人影与兵器相碰的脆响与火花。

场中一抹暗红身影正与两个蒙面人缠斗,而手中握着烟花筒的恶人谷雪魔卫已经倒在一旁树下,信号或许是他临死前尽力发出,却来不及想,这近处尽是荒郊野地,援助从何而来。

那身影正是莫雨,却不知怎的,简直像是喝醉了般出招虚浮无力。脚下一个踉跄,堪堪避过一剑,待终于寻到机会反手劈倒一人,已是难以为继了。

他有些费劲地与前方最后一人纠缠,因而也就稍稍懈怠了身后。

此时,片刻前中刀倒地的人突然暴起,绳镖从他身后蹿出,刃口莹莹蓝光,隐约有腥臭的味道,像一条蛇亮出了毒牙。

穆玄英已不能再旁观下去,如碎雪般扑入脑中的疑问被他拂开。

剑出鞘,嗡嗡而鸣,剑光如白练。

古剑巨阙刹那间割断长绳,剑身顺势下走,击飞已无力道牵引的精钢镖锋。毒蛇被拔掉了獠牙,服帖地趴回地上。

耳中一声闷哼,莫雨也收拾掉了被突如其来的援兵惊得失去分寸的对手。

见胜局已定,穆玄英不欲下杀手,只刺穿了那人的肩膀留待问话。

黑衣人倒伏在地,眼见没有机会,身体大幅度地抽搐了两下,面罩下溢出黑血,已是自绝了。

 

莫雨收了刀,冷冷地说:“沈眠风的余部。”

他说完这一句之后就站在那儿,不动,不开口,仿佛怕泄露了什么。

穆玄英出手快如闪电,霎时便搭住他的手腕。

“莫雨哥哥,你中毒了?”

“无妨。”莫雨眼见闪避不过,索性不做任何掩饰,淡淡应道。

他自幼身负奇毒,体质与常人迥异,若能寻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休息片刻,即可自行运功解毒,但当下却是功力大为受损,甚至差点被偷袭得手。莫雨本不想让穆玄英发觉此事,平白担忧一场,奈何对方已不是过去那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了,又怎么可能瞒的过去。

“怎么会中毒的?”

穆玄英一边问话,一边低头用剑尖在倒毙的那几人身上翻找,最终划破那使绳镖的头领的衣襟,掉出一个小巧瓷瓶来,拔出塞子,便得一丸墨绿色的丹药。

莫雨接过看了看,正是解药无误,便将之压在舌下,缓缓吐出一口气:“连续赶路行至前方茶寮,弟兄们都有些受不住,停下稍作休息,不想这几人已经将那毒药下在清泉水里,无色无味,发作也慢,半个时辰之前才……”

茶?

穆玄英用剑掘了个坑,将忠心的雪魔卫埋了起来,听到这一节,不由得蹦了起来。

“——那水你也喝了?”

莫雨一看他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,脸色瞬间极为难看,不由分说将他拉过,舌尖一抵,将解药口对口地渡了过去,顺手在他背上一拍,穆玄英瞪大眼,药丸便下了肚。

“你!你的毒怎么办!”

莫雨道:“你先服下解药。”他四下张望了一番,发觉自己的马果然已经被惊走,怕是找不回来了,转过脸见穆玄英脸上表情有些怪异,仍然愣在原地,便笑道:“你忘了么?我不怕毒,等会儿运功逼出就是了。这解药味道很怪,你可是嫌苦?”

偏淡的脸容,细长的眉眼,淡薄的双唇。平日里多是杀戮果决之色,但他的笑容,真的是很好看。

穆玄英心中五味陈杂,强自定了定神。莫雨在恶人谷中呆久了,行事无忌,不拘礼法,从未将旁人的眼光放在心上,简单的一个动作,却叫他十足十地心猿意马起来。

“不苦,不苦。”

穆玄英连连摇头,伸手牵过坐骑。

“莫雨哥哥,你便与我同骑,安心调息吧。”

两人同骑,岂不是更让人心旌动摇?至于那药苦不苦,他压根没吃出来。

 

在暗夜里行了一个更次,待好容易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,已是戌牌时分。

深夜投宿,应声的店小二睡眼惺忪,见眼前二人均是江湖打扮,腰佩刀剑,还有遮掩不住的血腥气味,吓得险些瘫倒在地,急忙要将门板合上。

“我们兄弟二人在前面野林子里遇到劫匪,错过了宿头,只住一晚,还请这位小哥行个方便。”

一只手从还未合拢的门缝里伸过来,掌心赫然躺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,往后看,便是一张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笑脸。

穆少盟主已逐步接手浩气盟诸多事务,岂能不知人情关节之所在?

须知,行走江湖,除了怀揣一颗侠义之心外,这黄白之物也是必不可少。

见了银子,这门便又为他二人敞开了。小二点头哈腰立即改口,不巧客栈里只有一间余房,虽然久未有人居住了,但胜在一个静字,打扫打扫便可住得。

 

房内燃着两根大大的牛油蜡烛,倒也不见昏暗,只是刚刚才匆忙打扫清掉厚灰,扑面而来一股子陈旧的气息。

小二在一旁搓着手连连赔笑。

银子已经进了腰包,决计不能再飞走,只怕两位金主不能满意,一怒之下拔出刀剑来要命。哪知道两人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人,便是只有床板也睡得了,根本不会在意这么点儿灰气。

穆玄英搁下包裹,叮嘱了小二两句,叫他多打些热水送来,早上预备饭食。

莫雨坐下调息,穆玄英便静静地坐在一旁,看着他苍白的脸颊,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。

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毒没有解。

余毒在体内激荡,口干舌燥,头痛欲裂。

又苦又甜。

 

再睁开眼时,莫雨体内的毒已逼出,脸色好了许多。

穆玄英把已经用热水细细投过的布巾递给他擦净手脸。

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,不远处是一朵闪烁的灯花,他们第一次对视,都没有躲避,像是要看到眼睛后面更深的地方。

莫雨开口道:“你也是回稻香村?”

“是啊,这两年脱不开身,心中更加惦记,总着想回去看看。”

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怅惘。

年关将近。从生死场上走下来,洗去一身血汗尘土,终究还是深深地怀念这处梦里故乡。

桃源变作修罗场,童年时光一去不返。

莫雨轻轻叹了口气。

而莫雨又岂是轻易叹息的人?

穆玄英一惊,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许多往事,心中太过郁结,才会叹息出声,急匆匆地将他按倒,把被子结结实实地裹上。

莫雨被他这么一惊一乍地搅合,愁绪也没了,手被压在被子里挣不出,一双眼睛疑惑地瞅他。

“早些休息,明天吃过饭就赶路,我们一起回去。”

穆玄英隔着被子将他用力抱了一抱。

莫雨刚解了毒,身体免不了有些疲乏,听穆玄英说的十分有理,便不再坚持,合上眼,呼吸逐渐悠长平缓。

 

穆玄英将已经放凉的水提出去,锁好门窗,吹了蜡烛,坐在床边思索了一会儿,那隔着千重棉花的拥抱实在不够过瘾,便松了马尾。

他俯下身,头发便从颈侧披散下来,发梢轻轻扫过了莫雨的脸颊。

“怎么了?”

莫雨几乎是马上就醒了过来。

在透窗而入淡淡的月光下看不清穆玄英的脸,唯独那眼睛里有亮闪闪的光泽,光泽的后面,是流动着的水影。

“晚上真冷,一个被窝,这样暖和点儿。”

两个人贴得近了,体表的温度便不容易散去,果然暖和了许多。

二十多年来一直小心攥住他的谨慎、警觉和忧虑让莫雨始终像一张绷紧的弓,但是眼前青年带着一股久违的气息,只要和穆玄英在一起,便能让他把这些戒备全都放下来。

于是穆玄英贴的更近,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。

莫雨平稳的呼吸滞了一滞。

“莫雨哥哥,你刚才主动亲我不脸红,这会儿可怎么啦。”

一句话的温度,一个眼神的传递。他又如何不懂?

此时此刻,这亲昵有着别样的意义,无可辩驳地叫他紧张万分。

“你不是说要早些休息的么?”

心怦怦地跳动起来,越来越响。

黑暗中,穆玄英不出声地笑了,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。

 

那一夜雪融冰消,最后一点儿残冬也融化了,如同落雨般打湿了窗棱,似乎可以听到远处春天的河水流淌的声音。

 

 

 

—完—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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