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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花羊】天机不可泄露

送给碟纸的文,拖了好久好久,可惜初次写门派同人把握的不好%>_<%

>>>天机不可泄露

 

 

 

一、

 

 

深秋时节,云儿有些厚重,风儿有些喧嚣。

已在摊内立了一上午的舒简腹中鼓噪,嗖嗖的北风一吹,更是由内而外觉出些寒意,但他没有妄动,眼神专注,挥毫落笔依旧沉稳。

半柱香的时间过去,终于,这一幅秋风劲草图绘制完成了。看到满意的作品问世,舒简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。平日来找他买画绘像的人便极少,这天气不好,更是无人问津。他看看自己身边挂着的字画叹了口气,为了今天能开一回张,还是再等等罢。

 

从万花谷中学成出来已一年有余,如今却是混到了和街边卖红薯的小贩站在一排,每日饥一顿饱一顿,还要常与城管斗智斗勇的悲惨境地,这究竟是为哪般?

想当年出师时慈祥的师父对几位师兄弟明言道:人各有志,无须强求。舒简自忖无意江湖械斗,凭这生花妙笔总可以吃饱饭了吧?却是有意无意间忽略了师父委婉的后半句话:若实无天赋,也不可强求啊!

……说到底,舒简称得上是个乐观的人。他相信等自己成为名噪一时的书画大师时定会忆起这段清贫的岁月,因为他始终认定自己是以一种野史中常见的怀才不遇的方式,在等待着一位知音。

虽然日后他不会主动和旁人提起这段时光,但那些如沧海遗珠般散流落在世间、千金难求的作品,和弟子们真假莫辨的口耳相传,总会给这个故事增加许多奇幻的色彩。到了那时,他便遥寄一壶酒与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知音,孑身凭栏,只留一个悠然的背影在竹叶沙沙之中静默回想,有些自豪,有些惆怅,还有些不足与外人道的寂寞与满足……

舒简沉浸在寂寞与满足里,手中毛笔在纸上拖了一道长长的墨痕。

 

这时风更大了些,干枯成团的落叶从路面瑟瑟扫过,街上已经几乎见不到行人了。街道斜对面那个今日新来的瞎老道起身收摊,舒简看着他慢吞吞地把竹竿上支着的破烂布幡取下来卷好,俯身拾起铺盖在地上的八卦图抖了抖灰,折成一叠放进书箱里,最后,好整以暇地摸出一柄油纸伞撑开来。似乎感觉到了视线的关注,他转过身冲舒简所在的方向笑了笑,伸出手,食指朝上。

舒简顺着他的手势抬头看天,就在这时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。

 

 

二、

 

 

舒简怀抱自己的作品,狼狈地奔进不远处的茶馆避雨。

茶馆里人不多,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嗑瓜子,脚边搁着暖烘烘的火盆,看见他进店一身是水,便叫店小二赶紧倒热茶给他暖暖身子。

老板娘是难得的热心人,心情好时常免了顾客的茶点钱,也帮过邻里乡亲不少忙,舒简很承她的情,曾经专门画过一幅像赠给她,老板娘收下之后展开画卷看了看,神色顿时一凛,拿出铜镜来照过才松了口气,原说要将画挂在茶馆里却也没有了下文,叫舒简每每想起来这茬时就有点在意。

 

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,而舒简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。方才他已努力在暴雨中用油布遮盖抢救了,无奈为时已晚。他把纸一张一张抻开来看,大部分字画都被水泡湿起皱,墨都化开了。

舒简心疼的连连叹气,这时身边突然有人沉声说道:“这都是你的画吗,画的很好啊!可惜,可惜了!”

这……难道是遭逢大难方遇知音的节奏!舒简心头涌起一阵暖流,抬起头来感激的望了对方一眼。

——等等,这个道士怎么有点眼熟?

只见说话之人仙风道骨的胡子掉了一半挂在下巴上,脸上的褶子也没了,大概十六七岁,端的是十分年轻俊秀。舒简只远远的瞧过几眼,认出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蓝白道袍,一时间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方才的那个老道。

那道士在脸上摸了摸,把白胡子和长眉毛都撕下来揣进袖子里,也不再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了:“唉,风太大吹掉了。这会儿摘下来应该没事儿吧……”

舒简迟疑地问:“你……”

“贫道洛千帆。”道士双眼炯炯有神,熠熠流辉,哪有半点瞎子的呆滞。“方才大雨将至,本想提醒先生却是晚了一步,”他往舒简身边一坐,冲店小二招手,“贫道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,以后还要麻烦先生多多照拂了,今日就先请先生燎个锅底。”

 

老板娘很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,虽然是茶馆,但因为开在驿站旁边,也能做一些不太复杂的菜肴供给过路行人。洛千帆喊了一碟牛肉一盘蒸鱼一盘素什锦,再加一壶温酒,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起了午饭。

关于摆地摊算命看相,洛千帆爽快地坦白只是自己的爱好。天道无常,非寻常人所能妄测,但事在人为,只要勇于奋斗勇于抗争,就能得到生命的大和谐。

舒简和他交谈几句,心里已是愈发觉得这个知音很对劲了。他留意到洛千帆背上背着一柄剑,虽然看他走路说话不像身上有功夫的人,不过也有可能是刻意隐藏实力了。舒简看他也不缺钱的样子,料想他这样扮成另一个人,定是有什么隐情的。

这一顿从中午吃到傍晚,酒水添了许多次,两人很是投缘,都感觉热度在身上积聚,气氛甚为活络。

舒简再倒了一杯酒敬他:“洛道长是我的知音。”

听罢洛千帆微微一怔,很快反应过来,抿嘴笑了笑,与他碰了杯。

 

天色渐暗如洗墨,茶馆里可听到外面的驿站中响起了几匹马的嘶鸣声。

“糟!”洛千帆忽然抽了口冷气低声叫道,扑通一声把头埋在桌上做醉酒状,双手在袖子里摸索出胡子眉毛,胡乱往脸上贴。

舒简回头,见几人穿着蓑衣,腰佩刀剑,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。

 

 

三、

 

 

舒简发觉有些不对,那些陌生人不动声色,但表情里却隐隐流露出某种不善的意味。再看洛千帆手忙脚乱,胡子都贴到了眉毛上,他看明白了,恐怕洛千帆装扮成老头就是为了避开这群人。这绝对是一群不寻常的来客。

为首之人目光如炬,甫一进门便高声道:“瞧见你了,还藏!”向二人大步走来。

洛千帆拍案而起,只听珵得一声,宝剑已出鞘,一道明光夺人眼目!

光闪!

剑鸣!

洛千帆踩在条凳上刺出一剑,当即被人抓住剑身,空手入了白刃。

 

剑如秋虹,可惜无锋,洛千帆出手也是软绵绵,轻飘飘。舒简目瞪口呆,敢情这剑就是拿来好看的,他还真的一点武功也没有。

场面陷入僵持,洛千帆努力了一番,剑仍是拽不回来,脸涨得通红。

“不许在茶馆里械斗,”被无视许久的老板娘愤怒地丢过来一只油壶,“砸坏任何东西三倍赔偿!”

走在最后的中年男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,伸手接住了油壶,从钱袋里倒出几锭锃亮的银子一并放在桌面上:“老板娘莫担心,做生意和气生财嘛,我们四倍赔,五倍赔,十倍也能赔。”

老板娘本意是吓唬人,反被噎了一回,瞪着一双美目说不出话来。

那人往前走了两步,对洛千帆摇头叹息:“看你这是何苦,非要逼人动手——先绑上,咱们路上好好说叨说叨。”

洛千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并不答话。

麻绳步步紧逼,知音情势危急,舒简也不能再看戏了,一掸衣襟起身喝道:“住手!”

这时候他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早已经烤干,恢复以往长发飘飘的那一派风流气度,若是能无视掉衣摆内衬里若隐若现的补丁,还是相当逼人的。飞花穿叶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,舒简就将几人的穴位尽数点了,定在原地动弹不得。虽然画技尚且算难以评判吧,舒简的武艺却实打实是同期师兄弟中的佼佼者,所以说,天意当真莫测。

几人被定的姿势相当难拿,一时都是又怒又惊,洛千帆感到有强人撑腰,高兴地坐了回去。

难得方才发话之人还能保持冷静,嘴角抽搐地问道:“阁下武功不凡,不知是何方高人,与舍弟又有何关系?”

舒简心道:好不容易出现看得懂我画的人,怎能叫你们用麻绳捆去了!他酝酿了一番情绪,开口徐徐说道:“在下并非什么高人,与洛道长相识不过半日,甚是投缘,引为知音!”

 

茶馆里稍微沉默了一会儿。几位陌生来客在头颈不能动的情况下勉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,憋的火似乎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。

“……小弟,原来你离家出走是因为这个,看来家里都错怪你了。”

“三哥,你误会了!”洛千帆手里的剑咣当掉在地上,额头上隐隐冒出几颗冷汗,已是坐不住了。

洛千帆的三哥却是打开了话匣子,絮絮叨叨说个不停:“平日家里都由着你闹,爱看什么神神叨叨的书随你去,要去纯阳当道士也许了你,今年家里安排这姑娘你不想娶,爹娘还当你是耍小孩儿脾气呢,叫我和你五哥说什么都要把你带回去,但这一看,也是强求不得啊……”

“不、不是……”

一开始抓住他剑的那人也开口说话了:“看看这叫什么事儿,不就是断了个袖,家里有你二叔坐镇,谁也不会说你什么的。”

洛千帆悲愤道:“冤枉!冤枉啊啊!!”

没有人听他的。

 

 

四、

 

 

舒简不喜江湖斗争,从来出手都很轻,时间一到,穴道自解。

好在这一会儿也是打不起来了,几人心里有了盘算,放过小弟一马,准备冒雨连夜赶回家去。

“你这个情况,三哥五哥回去会和咱爹娘,还有你大哥二哥四姐说清楚的,咱不耽误人家姑娘,你也不用再在外面躲躲藏藏了,”三哥牵着马,对洛千帆最后叮嘱道,“不过逢年过节的还是要回家看看才是,两人一起也无妨……”

洛千帆看着天,双眼放空连连称是。

洛家五哥则是将舒简拉到一旁:“舍弟年少顽劣,难得一片真心,今日见到先生风姿过人,武艺又是这般高强,我们也就放心了。我们家不差钱,缺什么,就说!”

舒简乐乐呵呵与他握手:“一定一定。”

旁听了全程的老板娘眼光闪烁不定,最后慢吞吞地招呼店小二:“小二啊,今天我有点累了,咱们提前打烊。”

 

往日营业到子时的茶馆居然突然关门了,洛千帆初来乍到,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落脚,只得随舒简一同回他简陋的房子。

“我二叔早年外出结识了一位知交好友,两人互相引为知音,天天同进同出,有过一段纠结的故事,最后断了袖,”洛千帆苦着脸边走边说,“所以知音这个词在我们家意思与外面不太一样……”

舒简咂摸了一会儿笑了:“所以说其实你就是小孩子脾气犯了逃婚出来的?”

“别这么直白可以么?你也看到我兄长都是那样油盐不进的脾气,从小就没说明白过一件事情,当时答应送我去纯阳也是约法三章,不许学武,不许接触兵器,每月回家一次,”洛千帆瞥了他一眼,“现在被他们误会可麻烦大了。”

“不麻烦,不麻烦!”舒简很轻松地说。雨好像小了点。

 

舒简的居所是十分清贫,里面除了几件生活必备的家具之外就是成堆的书画纸笔,屋子里面都是纸和墨的味道。舒简点了个蜡烛头,把自己被水泡皱的作品都整整齐齐放在一处。虽然一场暴雨损失惨重,但能捡个知音回来,他也不感到太心疼了。

洛千帆没什么事干,也借着微弱的一点光收拾自己的物件。布幡抖开,舒简看到哑然失笑,原来那狂草写的是“十卦九不准”,也不知道谁给他写的招牌,这不故意坑人么。他取了笔墨,把双层的布幡翻过来,想了想,落笔龙飞凤舞写了两个字。

“神 准”

 

洛千帆坐在一边心神不宁,悄悄取出几枚铜钱卜卦,看到卦象用手猛地一盖,喃喃地说:“这一卦肯定不准,不准……”他抬头看舒简,对方正兴味盎然地拿起刚写的布幡细细打量,准备找个好地方挂起来晾干。

“洛道长不如算一卦明日还下不下雨?若是好天,我们一早去摆邻摊如何。”舒简没回头,把“神准”挂在门旁晾衣的架子上。

“明天是个艳阳天气,定然财源广进!”洛千帆随口答道,心里莫名暖和得像给熨了一下,摺子都熨平了,盯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,面上便有点泛红。

——至于他方才算的是什么内容?

天机不可泄露也。

 

 

 

——完——

 

另附一不存在的短番外:

 

“你画的那张姑娘真是好看。”

“哪张?”

“就是在茶馆里看到的那一张,现在不是挂在屋里呢么。”

“……画的是猛虎下山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先生是在与我打机锋?”

“不是!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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